第41章 福娃被贬凡间到我家（四十一）

城西派出所，今夜注定无眠。

小兰抱着静秋（以及那口命根子酸萝卜坛子），李涛扛着那个时不时“咚”一声闷响、外加“嘻嘻嘻”怪笑的破油漆桶，像逃荒一样被“请”进了灯火通明、暖气开得足足的询问室。张胖子这个死胖子，硬是凭着省台导演的“狗皮膏药功”和“冲击国际大奖”的宏伟蓝图，死皮赖脸地挤了进来，摄像机镜头跟探照灯似的，牢牢锁定小兰一家，尤其是静秋手腕上那颗幽幽发蓝的印子。

负责询问的是个姓刘的年轻警官，浓眉大眼，一脸正气，就是看小兰他们的眼神，充满了“你们编，继续编，我看你们能编出什么花”的复续探究。

“姓名？职业？大半夜出现在城西垃圾填埋场的原因？” 刘警官打开笔录本，语气尽量平和。

“刘警官好！” 小兰把静秋往怀里紧了紧，娃儿折腾狠了，趴在她肩头睡得小脸通红，手腕上的蓝印在灯光下像颗冷幽幽的星，“我叫张小兰，这是我男人李涛，开火锅店的！这是我幺女静秋！我们为啥子去垃圾场？唉！说来话长！都怪那个环保新项目！”

“环保项目？” 刘警官笔尖一顿。

“对头！” 李涛赶紧接腔，努力忽略屁股底下传来的、油漆桶里绿毛怪的“咚咚”抗议，“我们响应政府号召！搞火锅店餐厨垃圾无害化处理！自主研发‘生物速冻除味技术’！垃圾场那个……呃……‘环保示范基地’，想引进嘛！喊我们半夜去现场演示！结果设备（他指了指静秋）有点小故障，搞出点冰渣渣，动静大了点！惊动各位了！实在不好意思！” 他一脸“给组织添麻烦了”的诚恳。

“生物速冻？设备？” 刘警官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静秋手腕上，“这蓝色的光……也是设备的一部分？新型指示灯？”

“啊！对对对！” 小兰一拍大腿，演技爆棚，“高科技嘛！节能环保LED冷光！显示设备工作状态的！就是娃儿调皮，把手表功能集成进去了！看着像发光！”

“那这个桶里……” 刘警官看向那个不断发出异响的油漆桶，眉头拧成了川字。

“教学道具！新型垃圾桶！带智能感应和……嗯……趣味语音提示系统！” 小兰面不改色，“刚才演示的时候信号串频了！一首‘嘻嘻嘻’！回头就返厂升级！”

“咚！嘻嘻嘻……” 油漆桶适时地“郑明”了一下。

刘警官：“……”

旁边的张胖子听得两眼放光，摄像机怼得更近了，嘴里还小声配音：“妙啊！高科技融入市井生活！仙凡互动无缝衔接！这临场发挥！绝了！”

刘警官深吸一口气，努力维持专业素养，指着小兰怀里那口坛子：“那这个呢？腌酸萝卜？和你们的‘生物速冻除味技术’有什么关系？”

“核心！绝对的核心！” 小兰把坛子往桌上一墩，发出“哐”一声闷响，坛口那琥珀金纹的老酸萝卜在灯光下犯罪，“警官你闻闻！这味道！霸道不？提神醒脑不？这就是我们技术的‘除味灵魂’！用千年秘方老盐水激发特殊磁场，中和垃圾分子异味！刚才垃圾场是不是瞬间清新了？全靠它！”

坛口那股混合了酸咸、金元宝锈水、玉玺金气的奇异“底蕴”香气，顽强地弥漫开来，确实冲淡了询问室里残留的泡面味和……李涛身上带来的垃圾场“余韵”。

刘警官下意识吸了吸鼻子，表情有点恍惚。这味儿……是挺邪门儿的上头。

就在这时！

“呜……冷……” 趴在妈妈肩头熟睡的静秋，忽然不安地扭动了一下，小眉头皱起，嘟囔了一声。她手腕上那颗原本己经黯淡下去的冰蓝印记，毫无征兆地、**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**！

一股比在垃圾场更加精纯、更加不受控制的恐怖寒意，如同沉睡的冰龙被惊醒，轰然从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！

“嗡——！！！”

一声低沉却带着冻结灵魂力量的嗡鸣！

询问室里瞬间风云突变！

以静秋为中心，肉眼可见的幽蓝冰晶如同瘟疫般瞬间扩散！

刘警官刚端起准备喝口热水压压惊的搪瓷缸子，里面的热水连同杯子，瞬间冻成了一个**冒着白气的冰坨坨**！

墙上滴滴答答走着的石英钟，秒针“咔”地一声定住，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！

头顶嗡嗡作响的日光灯管，灯光急速闪烁了几下，“啪”地一声彻底熄灭！灯管表面凝结出美丽的冰花！

就连刘警官面前那本摊开的笔录纸，纸页边缘都瞬间挂上了细密的冰棱！

整个询问室的温度，在不到三秒钟内，骤降至**零下二十度**！窗户玻璃上“咔嚓咔嚓”结满了厚厚的冰花！

“卧槽！又来了！” 李涛怪叫一声，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油漆桶取暖（桶里的绿毛怪发出一声被挤扁的闷哼“叽……”）。

“我的机器！” 张胖子心疼得首抽抽，手忙脚乱想护住摄像机镜头，结果手指头刚碰到冰冷的金属机身，瞬间被粘掉一层皮，“哎哟喂！冻上了！”

刘警官保持着端杯子的姿势，整个人僵在原地，眼珠子瞪得溜圆，看着自己瞬间结冰的搪瓷缸子，感受着刺骨的寒意钻进骨头缝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：**这他娘的绝对不是高科技LED灯！**

最惨的是小兰！她抱着寒气的源头！半边身子瞬间被一层薄冰覆盖！头发丝儿都挂上了白霜！但她死死咬着牙，不顾冻得发麻的手臂，紧紧地抱住女儿！她知道，幺女体内的坛子精被这警察局的“阳气”和灯光刺激到了！或者说，是静秋本体被冻醒了，无意识激发了那股力量！

“静秋！幺女！醒醒！莫闹！这里没得妖怪！是警察叔叔！安全得很！” 小兰贴着女儿冰凉的耳朵，用尽全身力气呼喊，声音都在打颤。

然而，被惊醒的静秋似乎陷入了某种冰冷的梦魇。她闭着眼睛，小脸煞白，身体在小兰怀里剧烈地颤抖，手腕上的蓝印光芒越来越盛，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地涌出！

“冷……妖怪……追我……冰针针……扎手手……” 她无意识地哭喊着，小小的身体像个失控的小型制冷机！

“咔嚓！咔嚓！” 询问室的门把手、窗框，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冰裂声！墙壁上的白霜正在迅速加厚！再这样下去，整个屋子都要被冻成冰棺材！

“快！快想办法！” 刘警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，带着惊恐的破音，“她……她到底是什么东西？！”

“酸萝卜！兰啊！酸萝卜！” 李涛急得跳脚（主要是冻得），指着桌上那口坛子大吼。

小兰一个激灵！对！酸萝卜！这瘟坛子的命门！

她一只手死死箍住乱动的静秋，另一只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，猛地掀开那口粗陶坛子的盖子！

“啵儿~！”

熟悉的脆响！那股霸道绝伦的奇异“底蕴”香气，如同出闸的猛虎，瞬间喷涌而出！在极致的寒冷中，这香气仿佛带着某种滚烫的生命力，顽强地扩散开来！

效果……立竿见影！

静秋手腕上那刺目的蓝光，如同被泼了滚油的雪，猛地一滞！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、收敛！

她身体里汹涌而出的寒气，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，瞬间减弱了大半！

小家伙颤抖的身体也慢慢平息下来，紧皱的小眉头松开，又陷入了昏睡，只是小嘴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，仿佛梦到了什么好吃的。

整个询问室的冰风蔓延，戛然而止！但室内温度依旧低得吓人，冰霜覆盖，一片狼藉。

“嘶……” 刘警官倒抽一口冷气（吸进去的冷气冻得他肺管子疼），看着那口敞开的坛子和里面琥珀色的老酸萝卜，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。这玩意儿……比警棍好使！

张胖子也忘了手指头疼，摄像机镜头贪婪地对准了那口“神器”坛子，嘴里喃喃自语：“仙家法宝！镇妖神器！实锤了！这期节目就叫《警局冰封奇案：一口酸萝卜引发的温暖奇迹》！收视率要炸！”

就在这冰封危机被一口萝卜强行按下的惊魂时刻——

“砰！” 询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！

一个裹着厚厚军大衣、头发花白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警察冲了进来，正是派出所的老所长！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警员。

老所长一进门，就被屋里的低温冻得一哆嗦，再看到满屋冰霜、僵硬的刘警官、抱着孩子的小兰、搂着油漆桶的李涛、对着坛子流口水的张胖子，以及桌上那口敞开的、散发着“救命”香气的酸菜坛子……

老所长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，最后定格在静秋手腕上那颗己经黯淡、却依旧幽幽发蓝的印记上。他布满皱纹的脸上，没有任何惊讶，只有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了然和深深的疲惫。

他挥了挥手，让后面冻得够呛的警员都出去。然后，他走到桌前，没看笔录，也没看刘警官，而是首接拿起桌上那个冻成冰坨坨的搪瓷缸子，用力在桌角“哐哐”磕了两下，把里面的冰块磕出来一点。

老所长就着那点冰碴子，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了根烟（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着）。他深吸一口，烟雾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道白线。

他隔着烟雾，看向抱着孩子、一脸紧张的小兰，又看了看那口坛子，最后，用他那带着浓重川音、仿佛看透世间万物的沙哑嗓子，慢条斯理地开了口：

“女娃儿……”

“你们屋头这个‘酸萝卜’……”

“有点儿费警察局的暖气啊……”

“下回……”

“要‘现场教学’……”

“提前打个报告……”

“局里……”

“经费……”

“紧……”